始皇三十二年
咸阳宫的巨大地图前,嬴政的目光越过已然一统的山东六国,凝注在北方那片广袤而模糊的区域——匈奴。帝国的探马与间人不断传回消息:头曼单于统一草原各部,骑兵来去如风,时常南下劫掠,已成帝国北疆大患。
“内患已平,当御外侮。”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,不容置疑。“朕不容卧榻之侧,有豺狼鼾睡。”
帝国这台刚刚完成统一战争的机器,再次轰鸣着转向北方。然而,对手不再是高墙深池的诸侯国,而是飘忽不定的草原铁骑。嬴政深知,此战迥异于以往。
嬴政未有丝毫轻敌。他召集群臣,定下方略:不以占领草原为目的,而以歼灭其有生力量、筑垒固边为要务。
严令云中、雁门、代郡、上郡等北部边郡太守,整饬武备,坚壁清野,将边境百姓内迁,避免资敌。同时,对境内可能存在的匈奴耳目、与匈奴有勾结的游侠商贾进行了一次彻底清洗,确保后方无虞。
再次启用稳健持重的大将
蒙恬。授其三十万精锐,这几乎是帝国能机动调用的全部主力。同时,征发数十万民夫,负责粮草转运、器械打造。嬴政给予蒙恬极大信任与权力,“北境之事,一决于将军”。
嬴政亲自过问军械改良。令少府工匠,在墨家匠师协助下,加紧制造更多、射程更远的强弩,特别是可车载或由数人操作的连弩,以对抗匈奴骑兵的骑射。同时,大量配备长戟、矛铤,用于结阵对抗骑兵冲击。帝国的战争机器,针对新的敌人,开始调整齿轮。
准备就绪,蒙恬率三十万大军,兵分两路,北出上郡与云中,如同两只巨大的铁拳,砸向河套地区(河南地)。这里是匈奴南下的重要跳板,水草丰美,部落聚集。
蒙恬用兵,深得“正奇相合”之妙。主力部队步步为营,以战车结营,强弩居前,戟矛随后,稳扎稳打,逐步挤压匈奴活动空间。同时,他精选数万骑兵,多为归附的胡人及边境善骑之士,由骁勇将领率领,脱离主力,长途奔袭,专门寻找匈奴部落聚集地进行突击,焚其草场,掠其牛羊,使其首尾不能相顾。
头曼单于试图集结各部与秦军决战。但在阴山脚下,面对秦军严整如山、弩箭如雨的军阵,匈奴骑兵的冲击如同浪花拍击礁石,损失惨重。秦军的新型连弩发挥了巨大作用,密集的箭雨覆盖了匈奴骑兵冲锋的路径。
河套之战,秦军大获全胜。匈奴溃败,头曼单于率残部北遁,将富饶的河套地区拱手让出。
夺取河套并非终点。嬴政的诏令紧随捷报而来:“因河为塞,筑城戍边,永绝胡患!”
蒙恬大军就地转为工程兵,征发的民夫也大量北上。一场规模空前的筑城运动开始了。
在收复的河套地区设立
九原郡
,移民实边,建立行政统治。
蒙恬指挥兵民,不仅修缮连接了原赵、燕北方的旧长城,更在关键隘口、水草通道处,新建了大量城、障、亭、燧。这些堡垒并非孤立的城墙,而是一个纵深的防御体系,烽火相望,巡逻不绝。工程浩大,民夫兵卒死者甚众,尸骨几乎与城墙同高。
在筑城的同时,蒙恬派出多支精锐骑兵,不断向北搜索扫荡,驱逐残余的匈奴部落,捕捉其人口牲畜,务求“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”。
经此一战,匈奴元气大伤,“势逡巡不敢南面者十余年”。广袤的草原暂时恢复了平静,只有秦军的黑色龙旗在新筑的城垣上飘扬。
嬴政站在咸阳宫的高台,北望仿佛能看见那蜿蜒于群山之巅的巨龙雏形。他荡平了匈奴的威胁,拓地千里,设立了新的郡县,构筑了他认为可以永保边境安宁的防线。
然而,巨大的成功背后,是“白骨相望于道”的惨重代价。三十万大军常年戍边,数十万民夫埋骨他乡,海量的钱粮消耗……这些都为这个新生帝国的根基,埋下了深深的隐患。
但此刻,在始皇帝嬴政心中,北疆已定,帝国的兵锋与意志,已然刻印在了草原与大漠之间。他完成了前人未曾想象的功业,以铁与血,为他的帝国,划下了一道北方的边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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