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章
这个房间曾是她最不想呆的地方,因为太安静,太冷清,太适合让人胡思乱想。
但如今,她渐渐习惯了。
她习惯了在这样的夜里一个人做饭,一个人看书,一个人安静地过日子。
她不再害怕孤独。
甚至有时,孤独反而成了她唯一能听清自己心声的通道。
她站起身,去厨房烧水,准备泡一杯蜂蜜水助眠。
打开橱柜的时候,看到一只玻璃杯,忽然间,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。
那只杯子不是新买的。
是她当年搬家时遗留下的旧物,浅青色玻璃,边缘有个小小的磕碰,她本来是打算丢掉的,后来一时舍不得。
因为这只杯子是陆明修送她的,那年她胃不好,他买了这套淡色系的杯子,每天晚上泡一杯温水放在床头。
她那时常常忘记喝。
有时醒来看到杯子里的水还温着,就顺手喝了。
从没觉得那是“心意”
。
现在想来,她连这点细节都习以为常得太过残忍。
她握着那只杯子站了一会儿,终究还是接了水。
等水滚开,她把水倒进去,握着杯沿坐在窗前。
风透过薄薄的纱帘轻轻掀动她的睡衣下摆,街上的人声逐渐消散,她听见楼上有孩子在哭,楼下有人洗衣服的水声,厨房里水壶“滴答滴答”
地落下一滴水。
她喝了一口,水温正好,甜中带点酸,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。
她忽然很想再见陆明修一面。
不是为了说什么话,也不是为了挽回。
只是想看一眼现在的他,想知道那个曾经被她用尽力气伤透、压垮的男人,如今活成了什么样子。
她想知道,他是真的好了,还是只是看起来好。
可她终究没有那个资格。
她太清楚,她出现的每一分一秒,都是在打扰。
她甚至不确定,如果她在街角偶遇他,她该不该出声。
如果他牵着沈竹的手,她该不该移开目光。
如果他看见她眼里的悔意,会不会只是平静地转身。
她不知道。
也不敢想。
她只知道,他已经过上了没有她的生活,而她也正在学会—在没有他的日子里,不去后悔。
只是偶尔,在深夜,想起他低头替她擦药,或是站在厨房问她要不要再添点粥的时候,她还是会觉得,有一个错,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。
她终于明白,原来不是所有的对不起,都会换来一句“没关系”
。
有些对不起,连机会都不配拥有。
夜更深了。
她起身洗了杯子,把台灯关掉,又折回来,把客厅那盏落地灯也熄了。
房间陷入一片沉静。
她走进卧室,关上门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把所有光隔在外头。
她不再等谁的消息,也不再害怕早晨醒来看到的是另一个空落的日子。
她知道,她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后半生。
一个不再有人为她收拾残局的后半生。
也是一个,终于能靠自己一点一点过得好起来的后半生。
清晨五点,天还未亮,刘雪薇醒得很早。
她从床上坐起来,房间里很静,窗外没有风,也没有鸟鸣,一切仿佛都还沉在黑夜的尾巴里。
她没开灯,只披了外套走到厨房,点了一盏壁灯,橘黄的光洒在她清瘦的侧脸上,淡淡的眼圈和眉骨下投下浅浅阴影,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张未展开的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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